第五章：把自己賣掉（二）

    護士同情的說：“這兩個人住院，一天就是一萬多，就是再有錢的人也花不起，唉，重癥監(jiān)護室的那個，其實，即使活著，也是個植物人了，我看你，還是顧著能治好的人和孩子吧?！?br />
    程眉突然又有點透不過氣的感覺。

    姑父是一家的梁柱，如果沒有他，她不知姑媽一家該怎么過。

    正在她愁得頭發(fā)都要白了時，劉豐氣喘吁吁的跑了過來。

    “小眉，我聽說，你姑姑家出事了，這錢，給你！”他說著遞過一個信封來，還是那個信封，熟悉的牛皮紙，因為推來推去的，有些皺，她流出淚來。

    “謝謝你，豐哥，等我賺了錢，一定還給你?！?br />
    “說什么好呢，哥不用你還?！眲⒇S輕松的笑笑，大手抹去她的眼淚，“別哭了，快去繳費了，不然，醫(yī)藥會停藥的?！?br />
    但二萬塊錢能維持多久呢？不過就是兩天，錢又沒了！

    姑媽除了這個小兒子，便只有一個女兒，年少時不懂事，嫁給了一個無賴，日子過得不好，便跳河死了，程眉想到這里，便又覺得人生簡直就跟一場噩夢沒什么兩樣，觸目所及處，都是讓人傷感灰敗之事，如果可能，她寧愿不要活著。

    可是，看到方文黑漆漆的眼睛，怯生生的看著她，小尾巴似的跟在她身后轉，她就把頭昂了起來。

    咬緊牙關吧，再難也要熬過去，她突然想到，學校里貧困學生是可以申請助學貸款的。

    她急匆匆的跑回學校，可是，校長的回復是一年只可以申報一次，現在還不到時間，只有在每年的開學時才可以。

    她的心再一次涼了，好在校長得知她的遭遇，呼吁全校師生為她捐款，她拿到善款，便又去繳費，可是，醫(yī)藥費象個的黑洞，那么一點錢，根本就是杯水車薪。

    實在不行，也就真的只能放棄姑父了，她不得不為方文著想，如果姑父有知，應該也會讓她這么做吧？

    她蹣跚著走向姑病房，像灌滿了鉛一樣的沉重，好累呀，好想好好的休息一下，可是……。。

    病房里出了什么事？她沖過去，看見一大群醫(yī)生正圍著她的姑媽。

    “怎么了？姑媽，你怎么了？姑媽，醒一醒?！?br />
    “她是急火攻心，一時悲傷過度，暈了過去?！币粋€醫(yī)生好心的回答她，聲音有些熟悉，但她根本就沒時間抬頭去看他，只顧一迭聲的喚著姑媽。

    好久，姑媽才醒了過來，而到這時，程眉才知道，原來姑父已經去了。

    她癱在了病房的地板上，腦中一片空白。

    一雙溫暖有力的手將她扶了起來，安放在病邊的椅子上。

    “死去的人，已經死了，活著的卻還要好好活著。”還是剛才那個低醇的嗓音，她抬頭看了一下，愣住了，居然是那個叫沈言的醫(yī)生。

    沈言皺著眉看她，他不過去外地出差了一周，怎么她又瘦了一圈，那在大大的T衫外面的胳膊，白暫而細弱，像個營養(yǎng)的孩子。

    姑媽在哭，那種嗚咽聲幾乎讓程眉的心都碎了。

    “姑媽，別哭了，姑父走了，你才更應該保重自己的，你還有方文呀，你要不是再有什以，讓他怎么過？讓我們怎么過？姑媽，我可只有你一個親人了，你還不知道，李綠嫣已經走了，程城也在醫(yī)院里，他是什么人，想必你也知道，小眉無人可依靠了，姑媽，小眉和方文只有你了，你要保重，你不能再丟下我們了，姑媽，小眉求你了?！?br />
    她泣不成聲的說著，哭得眼睛都痛得要命，像要把她十幾年都沒流的淚徹底的流個干凈。

    沈言的心又莫名的揪在了一起，不知為什么，自從遇到這個女孩子，他的心，一直就這么揪著。

    程眉也不知自已哭了多久，哭著哭著她竟然睡著了，再睡了，周圍一片安靜，她起身，發(fā)現自己竟然睡在一個陌生的地方，像是醫(yī)院，有醫(yī)院特有的那種消毒水的氣味，可是，自己所睡的上，卻不是醫(yī)院白的被褥，而是淡藍的方格，屋子的陳設很簡單，只是一個簡單的書桌和衣架。

    她正愣著，一個人走進來，看到她，笑了笑，說：“你醒了？”

    是沈言。

    “沈醫(yī)生，我怎么會在這里？”她問。

    “哦，你在病房睡著了，后來，你姑媽和那個孩子也睡著了，我看那上實在是擠，便讓人把你送到我房間來休息一下，你這些天，累壞了吧？”沈言說著，遞給她一杯水，說：“喝點水吧，你嘴都裂了、?！?br />
    程眉無言的接過來。

    沈言還想說什么，外在有護士急急的問：“沈醫(yī)生，那個程眉在你這嗎？”

    “在呀？怎么了？”

    “內科劉醫(yī)生找她。”

    程眉聽到，趕緊走了出來。

    “護士，劉醫(yī)生找我什么事？”她問。

    “那個，是關于你姑媽是吧，對關于她的病情的事?！弊o士簡單的說：“你去找他就知道了?！?br />
    程眉的心又提起來。

    沈言看了她一眼，說：“不用怕，我跟你一起去?！?br />
    其實怕也是沒有用的，有句話叫福無雙至，禍不單行，程眉總算明白了這話的意思。

    看著劉醫(yī)生那一張一合的嘴，程眉突然有點消化不了他的話。

    “你姑胃病，懷疑已經癌變?！?br />
    這不是只是說給姑媽聽嚇她的嗎？這會兒又說一遍是什么意思？

    劉醫(yī)生和沈言對視一眼，嘆息一聲，說：“就真的沒有別的親人嗎？”

    、程眉搖頭。

    兩個大男人臉上立馬同時嘆息。

    “這孩子，真可憐。”劉醫(yī)生喃喃的說。

    沈言沒說話，他艱難的咽了口唾液。

    大約過了有半個小時，程眉的大腦重又恢復正常運轉。

    “劉醫(yī)生，你是說，我姑媽，可能已經患了癌癥?！彼f。

    “目前是這樣。”

    程眉的腦子突然痛得很厲害，怎么辦？怎么辦？她這回是真的不知道怎么！

    她木然走出去，然后找了無人的角落蹲下，縮成一團。

    到哪里去弄錢呢？要治的，有一線的希望，她也要給她的姑媽治病，哪怕治了治不好也沒關系，可是，要治的。

    錢，到哪里去弄錢？她的大腦里只轉著這一個念頭。

    沈言看到她出去，又跟劉醫(yī)生簡單的說了一下，再出去找程眉，便再也找不到了。

    他嚇壞了，怕她想不開，做什么傻事，便四處尋找，終于在樓梯的陰影處找到了她。

    她縮在那里再次睡著了。

    他重又把她抱到自己的休息室，這個小小的女孩子，真正承受了太多，也許，暫時的沉睡真的能讓她放松那么一點點。

    程眉再次醒來時，屋子里沒有人，她走了出去，一直走，走到了大街上，對著滿大街的車流發(fā)呆。

    錢，到哪里去弄錢？

    她突然有了一個不好的念頭。

    如果自己一頭鉆向這車流，如果自己被撞死了，會不會得到一大筆賠償金呢？

    這樣的想法讓她自己的心都顫抖起來了，可是，她再也想不出更好的辦法來。

    她站在車流邊冷靜的選車，她得選一輛好車，一個有錢人的車，還得開得快的那一種，當然，在她死之前，她得給劉豐打個電話，讓他來幫著要錢，還有呢，還有就是應該選個有攝像頭的地方吧，那樣好有證據，可是，那樣同樣會讓自已暴，怎么做才能既讓車主拿了錢，自己又死得利索點呢？

    她想了半天，也沒想出個好主意，人也想得癡了，突然聽到一聲刺耳的剎車聲，她猛回頭，發(fā)現自己不知不覺竟然已然走到了馬路中央。

    司機伸出頭來想罵她，卻突然的住了嘴。

    “怎么會是你？你怎么失魂落魄的，是不是，又想我了？”司機咧著嘴笑，的某個又開始隱約的疼，可是，無所謂，他一向是寧在花下死，做鬼也的那種人。

    程眉呆呆的看著司機，看了好半天，總算從他的臉上找出一點似曾相識的感覺來，然后，認出來了，這個司機，居然就是那個糾她的男人。

    她的腦中突然靈光一閃。

    她直直的走到那個男人面前，問：“你叫什么？”

    沈語愣了愣，回答：“我叫沈語，怎么，程小姐今天又對我感興趣了？”

    程眉只抓住他話的尾子，接著往下問：“你對我，還感興趣？你還想要我？”

    這樣的問話還真是夠生猛的，但是，她是一只小貓，小貓的味兒自然是別有風味，說話自然也異于其他普通的貓。

    “我當然還想要你，我想得不得了，你想不想要我？”沈語瞇瞇的說。

    “給我錢?！背堂枷蛩斐鍪秩ァ?br />
    錢？沈語愣住了，著自己的頭，不知說什么好，最后說：“你想現貨交易？”

    他心中微有些失望，自從在校園里無意中遇見她，他的心里就跟長了草似的，一直慌得不得了，天天跟在后面追，碰的釘子無數，反倒樂此不疲，覺得興致盎然，怎么她這樣一說，他突然沒了興致，張口就要錢的女人，現貨交易的女人，說實話，他真不缺。、

    他輕咳了一聲，慢吞吞的說：“你怎么跟換了個人似的?！?br />
    “你不是要我嗎？現在又不想要了是吧？”程眉木木的說。

    “我……”沈語一時竟無言以對。

    “不要拉倒?！背堂紵o心跟他多言，便又行尸走肉般的在車流里晃，尋找新的機會。

    “喂，程眉，你瘋了，你過馬路怎么不看路呀！”

    眼看又一輛車要撞到她，沈語趕緊將她拉了回來，這個小丫頭，看起來有點不對勁。

    “放開我，我要去找錢。”程眉說。

    “找什么錢？”沈語奇怪的問，“你丟了錢嗎？”

    程眉不回答他，仍是往前沖，不得已，沈語掏出錢夾，放了一迭鈔票在她手里。

    看到錢，程眉的神總算又回來了，不管三七二十一，她瘋了似的往醫(yī)院跑。

    沈語瘋了似的跟在后面追。

    這個小妮子，是越來越會勾人了，他現在都快好奇死了，到底出了什么事呢？

    等看到程眉慌張的把那些錢換成一張張票據，又欣喜的跑向一個病房時，看到上那個面蒼白的婦人，沈語總算明白了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