幺妹蘇媚兒掙了母親的阻止,輕聲走到蘇菲兒跟前,樂呵呵的說:“貴妃姐姐,媚兒可不可以坐在八姐邊上?”蘇菲兒看著這時常把笑掛在臉上的幺妹,不由笑了笑說:“你這丫頭,就喜鮮。莫兒妹妹,你若是越發(fā)不搭理她,她反倒越發(fā)的喜歡你,這孩子就德行。”
蘇以莫輕笑了笑,卻并不過多注意身旁的小女孩,只是安靜的用膳。不經(jīng)意間,注意道那孩子著紅煙紗碧霞羅,裙角繡著展翅飛的火紅蝴蝶,外披一層紅輕紗。絲綢般墨的秀發(fā)隨意的飄散在腰間,身材纖細,蠻腰贏弱,顯得楚楚動人!只是那么隨意的打量,并無過多的把視線放在她身上。
用完膳,五姨太遣了一屋子人,只留下蘇菲兒以及蘇以莫。
“八妹妹是越發(fā)的出落的美麗了,如今也到了待嫁年齡了吧?”蘇菲兒輕聲說著,仿佛漫不經(jīng)心的問起。
蘇以莫聞言輕聲答道:“回貴妃娘娘,是!”
“現(xiàn)在只剩我們姐倆,你倒不必如此謹言,姐姐這次回來是有話想好好和妹妹說說的,這話暗藏在心里三年,卻不得不說?!?br />
蘇以莫安靜的聽著,用平靜的語調(diào)說,“如今姐姐身份今非昔比,禮數(shù)是必不可少的,若是落人話柄,少不了閑言細語,還是按照禮數(shù)來好。”
蘇菲兒靜靜的注視著她,盡管才剛過十五,卻已經(jīng)如此知禮數(shù),懂分寸,沉穩(wěn)冷靜,這倒是讓人側(cè)目。“妹妹心里可有意中人?”
沒想到她會這么問,蘇以莫在心里笑了笑,卻忽然晃過一張清淺笑意的臉,心里暗驚,卻佯裝平靜的搖了搖頭。
蘇菲兒自顧自的開始說起,“妹妹若是還無意中人,還是早些尋得意中人的好,讓爹爹給你做了主,好嫁了吧,否則,以妹妹今日的容顏,免不了是進宮為妃的命運,當年莫不是爹用我替了你,如今想來,在宮為妃的已是妹妹,從小我便妒忌你,盡管你深居在幽靜的院落,或許別人都以為你不得志,不得父母心,反之,你卻是父親最心疼的,他不惜用了我一生幸福換你一生安祥,一入宮門深似海,誰人都知,父親又何嘗不知,為了能避免你小小年紀在宮中受欺凌,父親說,他這一生欠你太多,他不能讓你再陷入苦境,他甘愿你嫁個平常人家,平平安安的過一生。這些年在宮中步步維艱,處處暗藏著處心積慮的,仿佛活在暗無天日的牢籠里,盡管我妒忌你,卻依然希望這樣的生活,莫不可再落在你身上!我的話,你可懂幾分?”
這是蘇以莫從未知曉的,心里設防的城墻渾然倒塌,忽地笑了,蘇以莫無疑是幸福的,或許只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罷了。如同自己一般,一開始,便像刺猬一般,容不得別人半點靠近。
“以莫謝過姐姐的厚愛,只是,許多事情并不是我們都所能阻止的,逃得過是以莫的命,逃不過同樣是以莫的命,以莫沒辦法承諾姐姐什么,但是會盡量讓自己更幸福,方以報答姐姐和父親的厚愛!”蘇以莫以一種淡淡的口說著,聲音極飄渺,就仿佛她的希望一樣,忽地墜身這里,她已經(jīng)看不清她的未來,她又豈能承諾什么,這是她能控制的嗎?恐怕不能吧,在這么女權(quán)薄弱的世界里,她又能擁有多少幸福呢?
蘇菲兒靜靜的看著一臉淡漠的八妹妹,心里暗暗吃驚,是啊,倘若這真是她的命,又豈是她們這些人所能抵擋的呢?就仿佛當年的自己,連自己從小敬愛的父親,都別無他法不是嗎?這些年,她處處小心翼翼,唯恐自己的榮辱,直接殃及諾大的丞相府上上下下幾百號人,這幾百號人里又有幾個能讓自己保全呢?
想著那個久居心中的影子,心里不免悵然,原本已經(jīng)與大秦王國的王子自小定了娃娃親,那原本也是她心儀的男子,從小盼啊,想啊,終于到了出閣的那天,卻變成了泰康的二品貴妃,且是替了跟前這個妹妹,原是心里怨著恨著,卻不得不說,這又豈是她的錯,不過是天意弄人罷了。
兩人說了許久的話,大多數(shù)時間,都是蘇菲兒說,而蘇以莫安靜的聽著??粗鞚u漸暗淡,蘇以莫辭了身,退出了迎賓樓。
蘇媚兒遠遠的看著離去的八姐,小聲的在額娘耳邊說:“額娘,媚兒想去尋八姐,可好?!?br />
蘇媚兒出自二姨太,向來沉默寡言的二姨太,卻偏偏生了個生活潑的蘇媚兒,也因著是幺妹的緣故,府里的上上下下都甚是疼惜,連蘇丞相平日里也多是愛著。
二姨太聞言,厲聲阻止,“不行,你爹爹多番警告,沒有他的同意,誰也不許去臨清閣,那豈是你一個小女娃能去的?!毖哉Z里已多了幾分刻薄,盡管沉默寡言,那滿腹的心眼,卻不容小規(guī)。
五姨太聽在耳邊極其的不順耳,卻也并不多說,只是笑著對蘇媚兒說:“改日姨娘替你跟你爹爹說說,看看你莫兒姐姐若是同意了,不就能常常去了嗎?乖了,別使子了喲,看,嘟著嘴可不好看喲。”
蘇媚兒興奮的上前拽著五姨太的胳膊,樂呵呵的咧著嘴說:“還是五姨娘對媚兒最好了?!?br />
二姨太聽著極其的不舒服,看著眼前的五姨太,心里暗暗不是滋味,明明比自己晚進門,卻一直被老爺獨著。語氣里便多了幾分刻薄,冷聲說道:“五姨娘對你再好也不可能成為,那八小姐有什么好值得你這般歡喜的,不過是個沒娘的孩子?!?br />
五姨太聞言,冷聲訴斥道:“姐姐位居著二姨太的位置,該是要知道些分寸,有些話不該說的,還是留在心里的好,說出來了,倒落了人話柄,總歸是于你也好,于媚兒也好,都不是什么好事。莫兒怎么說她也有我這五姨娘在,這媚兒是心單純的孩子,原就是該高高興興的,你又何必讓她不快?!?br />
“妹妹倒是教訓起我來了,媚兒是我的孩子,我愛怎么管,還不到姐姐說半句,怎么說我也是位居二夫人,請妹妹自重些?!倍烫哪樿F青著,言語更是尖銳。
五姨太素來不喜與人紛爭,不過是因著她那一句‘不過是個沒娘的孩子’,心生了惱怒之意,這莫兒怎么說也是她二姐的女兒,也多是袒護些??粗形醋哌h的蘇以莫,心里難免心疼,莫不是讓那孩子聽見了,該是多難過。
原是慢悠悠走的蘇以莫,半句也不漏的聽在耳邊,心里極其的嘲諷,不是說丞相府的夫人都是些名門之后嗎?怎是如此不堪,竟說出這般刻薄的話來。
小菊暗暗擔憂的看著小姐,她都能聽見的話語,小姐又豈沒聽到呢。
蘇媚兒似是不悅的嘟嚷道:“不許額娘說八姐姐的壞話,額娘最壞了?!闭f著,腔調(diào)里已多了幾分抽泣。
蘇以莫想著,盡管有著那樣的母親,卻依然保持著這份天真的心,不免添了幾分好感,只是不明這孩子,怎的這么歡喜自己。
身后傳來蘇媚兒已被二姨太拽回屋里的聲響。
蘇以莫也漸漸遠離了眾人的視線。輕聲問著身旁的小菊:“這府里的夫人太太都如何?”
小菊思量了許久,這才輕聲開口道:“大夫人溫婉寬厚,二夫人向來沉默寡言,三夫人嬌媚而格爽朗,對也向來是獎罰分明。四夫人是到也是沉靜溫和,和五夫人甚是投緣,關系也最好?!?br />
平日里向來不與人接觸的蘇以莫,除了五姨太,并沒有太多熟悉的面孔,對于小菊口中的幾位姨太,更是陌生的很,如今卻也是見識二夫人的為人。
夜如期而至,燭影搖曳,窗前呼嘯著奔跑的風,以及颯颯而舞的樹,明月如勾,夜涼如水,一切看起來都那么靜逸而祥和。
一陣悠揚的笛聲劃破整個寂靜的夜空,聲音似遠似近,透著一股淡淡的憂傷以及難言的心痛。
蘇以莫不住順著笛聲傳來的方向走著,一種強烈的讓她想見見那吹笛之人。只是她深知,這定不是那夜夜起奏的笛音,兩者相較,這聲音中倒是多了些讓人不易察覺的恨意。徒步順著方向走著,調(diào)皮的風不時吹起她松散下來的長發(fā),在夜深人靜時,她喜歡讓自己的長發(fā)毫無束縛的松散下來。
遠遠的看著背對著自己的身影,著一身銀白長袍,于風中而立,透著月,頗有玉樹臨風的氣質(zhì),輕緩的靠近,仿佛擔心驚動了這一曲滿懷哀傷的曲子。
隨著笛音綿長而輕緩的逐漸放緩,一曲結(jié)束,男子回過身,看著身后的蘇以莫,似乎并不訝異,或許從一開始,便能知曉,她在身后。
“你就是丞相的第八女?蘇以莫?”男子以詢問的口,眼睛直視著蘇以莫,模樣和秦大娘倒是有七分相似。只是更年輕,更青春些,卻也要淡漠得多。白素衣裹身,外披淡藍紗衣,出線條優(yōu)美的頸項和清晰可見的,三千青絲松散著垂在前,毫無粉黛,皮膚細如溫玉柔光若膩,透著幾分出塵的氣質(zhì)。心思著,這般絕的容顏,如何被掩在世人眼下毫無聲息呢?想必定是被護得極其周全。
第七章:與你初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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