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愛爾蘭咖啡

    “林莫女士，我敬你一杯，表達對元朝收留我的感謝，我干了，你隨意?！?br />
    林莫一時半會沒反應(yīng)過來，理清思路后，陸離手中的杯里裝的已然成空氣了。

    幾個人停止說笑，鼓掌說：“爽快。”林莫沒理他們。

    陸離說“廁所的大門隨時為你敞開”著時，我突然想上廁所。

    開廁所的門才發(fā)現(xiàn)，講黃段子的一個男人也在，雖然我們誰也不知道他們在說什么，但每個人都煩他們，暫且當做于此。

    他提著褲打量我一番，滿不在乎的問我：“有興趣拍電影嗎？”

    我哼了一聲，繼續(xù)我的腳步。

    “有戲?！彼O(jiān)般的笑著。從上衣兜里拿出一張名片，給我。

    * *傳媒總經(jīng)理。“戲？”我反問。

    “只有戲?！?br />
    “不好意思?！蔽疫M廁所，把門關(guān)上，把名片撕得粉碎，沖下去。

    在水池邊用涼水沖洗著臉，手里拿了兩塊紙巾回來。

    不認識的人都走了，金媛與陸離親著告別，我看看林莫，直冒汗。

    “那我后天搬去你們愛巢了?！标戨x嘴騰出地方，打趣道。

    “早鬧我不讓你去了?！?br />
    我的房子是兩室一廳，臥室一大一小，客廳區(qū)區(qū)十幾平方米，連別人家的廁所都不如，大臥室我住，里面有張雙人，小臥室曾是我和臨摹大四時的家，自從我獨自把房子租下，小臥室成了一間儲藏室，平時我放雜物用，里面有一張折疊，可以暫且緩緩急，給陸離。

    九點整，到了地下公社的表演時間，大多數(shù)人都去舞池跳舞了，秦晨晨在臺下狂歡，我和林莫出了包廂，找個相對安靜的地方聊天。

    陸離高興過了頭，一口氣連唱七首歌，中間沒有停頓，也沒向觀眾問好，旋律聲起，旋律聲落，有一個旋律聲起，在一個旋律聲落。

    我和林莫手牽手，喝著果汁，聽著吶喊聲音樂聲。

    然后我們各自回家，沒有預想中的，但是這樣的生活狀態(tài)我已經(jīng)感到很幸福了，就像是，沒有遠大的理想，也沒有太煩心的事情。

    生物鐘紊亂了幾天又恢復正常，我確定自己睡了的好覺，閉眼到睜眼，一氣呵成，像篇文不加點的文章，完美無瑕。我靜靜的看著窗外的藍天，靜到能清晰聽見自己的呼吸。

    倏地，我似乎想起了什么。到小臥室確定搬運是件不小的工程，放棄了把小臥室的雜物搬出來的想法，就算我有時間有精力搬，我也沒有地方給他們騰出來。找到了折疊拍拍上面的浮灰，乞求道，但愿陸離不會嫌棄。

    我很少照鏡子，刷牙的不經(jīng)意間，我瞟了一眼鏡子，忽然發(fā)覺自己老了，完完全全像個老人，頭發(fā)，眼睛浮腫，額頭上深深的鴻溝，眼睛里的血絲織成南北縱觀的交通網(wǎng)。

    一想到自己二十六歲，更是嚇了一跳，二十四三歲之前為學習奔波，二十三歲之后為工作勞苦，還沒來得及享受生活享受我的青春，他早已離我而去。我怕有一天我老了，還有忙不完的工作，做不完的事情，仍然不能抽出時間思考人生，體會生活，發(fā)現(xiàn)人生的真諦。

    時間過得很快，小時候長希望自己能快一些長大，總希望自己有一天醒來就發(fā)現(xiàn)自己過了歲，可是，到了歲卻又巴望著大學畢業(yè)，開始自己真正的人生，闖蕩自己的天地，如今，我再也不敢奢求一覺醒來就白發(fā)蒼蒼的場面，反而追求的是我的童真，我的青春，我沒做完的夢。我承認，年少時，什么都不懂，年少時我做過很多的夢，時間走得匆匆又殘酷，每一秒都有類似骨裂的聲音，折磨，疼痛，在那一瞬間，任何感覺都沒有可是當時間噠噠噠的走過，一秒兩秒，鉆心的疼，時間過的越久越是疼痛，不僅傷口難以愈合，傷疤也會隨時破裂。

    早晨起來神清氣爽，走在路上，看看一輛一輛過往的車沖我微笑。

    杜逸臣說要去廣州辦事，七八天左右才能回來，聽他那意思，是個挺大的官司，身為文秘的我卻根本沒聽說，杜逸臣說一句雷辰言應(yīng)一句，整個一屁精，一句一路上小心，一句聽說廣州今天下雨注意，我突然有個疑問，沒準雷辰言就是杜逸臣的私生子，想著想著，我笑出了聲，雷辰言問我笑什么，這時候杜逸臣看我一眼，我忙說：“沒有，沒有，我哪笑了?！?br />
    杜逸臣偏偏喜歡這種虛偽的家伙，聽的神采奕奕，跟回光返照似的。我多渴望雷辰言撕下偽善的面具，少讓像他一樣的蠅營狗茍無恥的來言去語

    在他的話里，我沒看出什么關(guān)心，我只讀到了虛偽二字，兩個字不偏不倚，卡在雷辰言的眼眶上供人欣賞。

    杜逸臣說官司很大，一個人處理不了，順理成章的帶一名三十多歲的女律師，美名其曰做事穩(wěn)當，經(jīng)驗豐富，我不理解了，如果這樣，最應(yīng)該跟從他取得應(yīng)該是我，這是辦案去了還是度假去了，誰不了解他心中的小九九啊，律師圈里的貓膩兒，老律師與新律師，和娛樂圈差不多，行行有本難念的經(jīng)，外邊看上去風平浪靜，潛規(guī)則在每一行都還挺實用的。杜逸臣明修棧道暗渡陳倉，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身邊女人也。

    走歸走，杜逸臣可是如來轉(zhuǎn)世，一切盡在掌握之中，誰也逃不出他的手掌之中，事務(wù)所內(nèi)部人員的任務(wù)都少不了。最先開刀的是小律師們，一家房地產(chǎn)開發(fā)商的官司，明天初審；一名消費者與超市關(guān)于過期商品的官司要庭外調(diào)解，物店的獸醫(yī)治死了一個純種的拉布拉多犬，狗的主人明天來事務(wù)所咨詢，請求告那名物醫(yī)生。，然后是會計，存錢取錢，買好信封，把這幾天有發(fā)薪水的人的工資都準備好，還要求四個小時以后，給他廣東的賬號匯款，再去一樓的銀行辦理二十張銀行卡。其后是我，處理郵箱里四十多封未讀郵件，并且要一一回復，預約客戶，把時間定好；找卷宗；實在想不起來要給我安排什么樣的活就說自己不想喝四十幾元一盒的速溶咖啡，讓我把速溶咖啡換成純愛爾蘭咖啡，實在沒有，去咖啡店買巴西產(chǎn)的可可豆。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的典故在我們的世界從此失靈，誰要是能在他的安排下鉆一點空子占便宜，那那人的是相當聰明了，由此，狹義相對論與廣義相對論是否正確，早就驗證了。杜逸臣臨走了，嘴還是不閑著，竟然我們明早十點開遠程會議，他一手拖著箱子，一手比劃我們該怎樣做，真的，沒有人會不佩服他。

    嘮嘮叨叨的他終于走了，，他不在的每一秒，地球都充滿了陽光，一片生機。我不斷用“對不起，杜律師不在，有其他律師同樣可以為您解決問題，可以嗎？”一句話的模式解決所有的通話，

    雷辰言倒是樂得其所，清閑得很，反正是比我想象中的要清閑多了，，我現(xiàn)在都有點鄙視我自己，一個男人，也能被逼到背地里罵人的狀態(tài)，真是無語，看他鷹鼻鷂眼的，事不關(guān)己高高掛起的樣子我就想揍他，我兩眼直冒火星的看他，他想穿一件安徒生做的袈裟，我既看不見，他又刀槍不入。我恨得牙直癢癢。

    “雷辰言，你到檔案室里把一樁三年前離婚財產(chǎn)分配案子的卷宗找出來，女的姓呂，男的姓張。”杜逸臣交給我的活，我讓他去做。

    “三年前？”

    “雙方財產(chǎn)分布不均，男方答應(yīng)給女方的錢沒到帳，女方?jīng)Q定上訴。”

    “在哪兒?！彼麊枴?br />
    我知道他問我卷宗的具體位置在哪，三年了，我也有點模糊，故意裝傻不知道他話語里的意思。

    “在檔案室里?！?br />
    看到他無語，我心里好受多了，我剛從校園里出來，走向社會，導員告訴我要與同事好關(guān)系，沒事勤拍拍其他員工的馬屁，我把這句話當寶似的，每天聽導員講經(jīng)驗，還認真琢磨，看來，這一套并不是一成不變的真理，原來事物真是運動變發(fā)展的。

    一小時以后，雷辰言從檔案室里出來，我半點可憐都沒給他。

    “如果你沒事的話，可以去超市買純正的愛爾蘭咖啡，憑購物小票上會計那報銷，記住，小票上一定要有超市的蓋章。”

    “買愛爾蘭咖啡？”他疑問著重復我的話。

    “噢，不，對了，再買一箱礦泉水回來，都是憑小票上財務(wù)報銷。”這是我交代的任務(wù)。

    為防止他有什么咸魚翻身的機會，說完，我轉(zhuǎn)身就走。估計他也不會再說了，外衣我再讓他買點其他的，他又要在心里罵我了，在心里罵沒什么，關(guān)鍵是他不敢在當面罵。

    杜逸臣不在，少了很多桎梏。帶季風氣候又能夠向下的上海，季風一波一波的吹，天逐漸轉(zhuǎn)向悶熱，想改的嚴嚴實實的棺材，我一個勁的喝水，還是列出了一條小口子。

    三點。忙完手頭的工作無所事事，看見雷辰言在走廊里打電話，語言，估計是給他女朋友，我看他和女朋友聊得正熱乎，沒去打攪他，想今天簡單的刁難已經(jīng)很饑餓我的心頭之恨了，沒有必要和自己的同事鬧得這么講，畢竟，冤冤相報何時了。

    等雷辰言二十多分鐘，想跟他商量點事，小子打上電話就沒完沒了，我做了一個重大的決定,就是三年間，我想提前離開事務(wù)所回家。

    杜逸臣沒在這，我心還是咚咚直跳，怕我剛一下樓，看見他，沒法交代。

    但是恐懼還是擺在好奇心的手下，恐懼痛苦比正在痛苦還要痛苦。

    心怦怦跳了一路，開門進屋還心有余悸。

    我在心理暗示自己這只不過是頭暈，沒過多久，我還真的就頭暈了，并且一發(fā)不可收，越發(fā)疼痛。仿佛到了彌留之際。

    也許是溫度過低，我是被凍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