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真實的戲碼

    馬路兩旁的幾棵樹已經(jīng)掉盡了葉子，地上本應該有的落葉卻也被掃進了不知名陰暗的角落，樹枝上已一無所有，那褪了的樹干也只是著幾根的樹枝不動聲地立在兩旁，沒有雪積在樹枝頭上，它會覺得可惜嗎，它會失望嗎？

    但是落葉的離開真的是風的召喚，而不是樹的舍棄嗎？

    這些在我看來都變成了定格的無聲的畫面，我站在原地，看著面前和我毫無關聯(lián)地一切，所有的事情、場景都與我畫了長長的一根分界線。

    逆著光的我被排斥被分隔在了這里，像是我不存在一般站在世界的邊界。

    那不是盡頭，只是界限。

    拍攝第一天，幾乎所有制片人投資商包括所有大大小小的演員都聚集在這里。我和簡夜都是新人，但由于本來就小有名氣，大家也都客客氣氣的。

    “導演好。我會努力勝任好這個角的。”

    “冥楓還是向我介紹人，他的，我一直都很放心。期待你們的表現(xiàn)。”

    而我又像走形式一樣地停留在沐熏和項介澤面前。“你們好，久仰大名了。我是岑若汐，請多指教。”然后半鞠了個躬。

    “不用這么客氣，我們早就聽說過你?！彼峭昝赖匦θ萃昝赖匮堇[了她高超的演技，沒有人看出來我們認識?！拔蚁嘈拍銜莺眠@個角的?！闭f著她便手持劇本，去化妝準備了。

    然后我又淡淡望向了在一旁看劇本的簡夜，然后換上了新的表情?！澳愫煤喴梗膊皇且娒媪?，我也不做自我介紹了。很高興這次和你演對手戲?！?br />
    他緩緩抬起頭，“嗯，合作愉快?！闭f完他便從我身后走了。

    我拿起昨晚通宵背的劇本，又快速地翻了幾遍。那些人面上看著確實很友好，可是誰不想看看我們是否能勝任這部有名的影片的兩個重要的角呢？他們都帶著半信半疑地態(tài)度來面對我們。

    先是沐熏和項介澤初遇的一個鏡頭。沐熏就算穿著和樸素單一的衣服，卻依然漂亮大方。而作為本身就是模特的項介澤，不管哪個角度都沒有死角。果然一開始沐熏就又給我們了一次震撼，她要演的是在車過程中撞上在行走的男主然后就此兩人爭吵而后認識，她不要求替身，并且是真摔。

    她馬上就角，正巧一個角度在快要撞上項介澤時，拐個彎隨后聽見很大一聲響，她便倒了下去，自行車在打著轉(zhuǎn)，隨后她吃力地站了起來，看了眼事先畫好的傷口，生動地皺了皺眉?！鞍?，你。對就是你！走路不看路往我這里撞上來啊?！彼鷼獾臉幼踊铎`活現(xiàn)，并且臺風已完全不是現(xiàn)實的她，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陽光女孩。項介澤倒也一鳴驚人，他只是淡淡地看了眼沐熏，“是你車的技術(shù)不好，不要把責任強推在我身上?！蓖昝赖匮堇[那種最開始的不屑與冷淡的格。

    一段下來到沐熏氣憤地離開，沒有NG，一遍便過，連導演都拍手稱贊。馬上他們就去補妝了，沐熏穿著長褲，倒也沒受傷，就是腳腕有一個很大的淤青，可是她卻微笑著連連說沒事，又讓大家對她多了幾分敬意。

    導演看完攝影機里的錄像，靠在椅背上轉(zhuǎn)頭對我說：“小岑，接下來就是你們的戲了，好好表現(xiàn)啊?！?br />
    我點頭，聽出了他的潛臺詞是“如果讓他失望，女二的角也不保了。”我心里暗暗嘆氣，如果可以的話，希望永遠也不要去干涉娛樂圈。

    最后一次補妝，便馬上開始了，戲里是男二與女一剛剛分手，落魄地坐在墻角，然后是一直暗戀他已久的女二去安慰。開頭難度就很高，要求男二把那份失戀后的悲傷凄涼還有對女二的疏遠但是又想傾訴的情感完美呈現(xiàn)出來，也要求女二心里的悸動和悲傷還有略微的欣喜交雜矛盾沖突演繹出來。

    簡夜最先準備，他的頭發(fā)有些，但正面看過去依然很俊俏，他左手拿著一瓶啤酒，右手點了支煙，左手使易拉罐晃晃蕩蕩的，眼睛就那樣毫無焦點地看著地面地某一處，那份傷感自然而然地就體現(xiàn)出來了。我一驚，原來他是這么會演的一個人嗎？

    導演示意我該上去了。我便著頭皮便上去了，突然在某一處看得到他的地方?jīng)]有照著劇本便停下來了。我的手一直著口，眼皮自然，開始輕輕念起臺詞：“你怎么就是不正眼看我一眼也好呢？我愛你那么久，愛你那么深，為什么你愛的不是我呢？”然后我又邁開步子，慢慢靠近他的時候，眼淚又自然而然地流了下來，我輕輕跪在他面前，輕柔地說：“你別折磨自己了。這般頹廢下去，我都看著不好受?！?br />
    他沒有正眼看我，只是默默抿了口啤酒。然后我便溫柔地他的臉頰，慢慢靠在他身上。他眼里飄忽繚繞的，磁沙啞的男聲響起：“你說，愛情為什么就是不公平呢？”

    然后我想著導演怎么還沒說“卡”，因為這段應該已經(jīng)結(jié)束了。接著在保持著這個姿勢的同時，簡夜緩緩把頭埋在我的肩上，無聲地流著淚，而我還留著淚痕，緩緩也擁緊了他。

    事實上，我也在心里默默想著：簡夜，我們這么久的情份還抵不上夏茲末的嗎？我愛你這么久，你卻這樣負我的真心?？墒前。趹蚶锞涂梢院翢o顧忌地表現(xiàn)出來了吧，我是多么愛你。

    終于導演的一句“卡”把我們分開了。我看向其他人時，發(fā)現(xiàn)都半張著嘴愣愣地看著我們，我急得心里亂成一鍋粥，難道我們演得很不好嗎？我偷偷看了眼簡夜，他的表情倒也有些奇怪。

    導演馬上站了起來，拍手連連叫好：“哎呀，你們以后都是有做影帝天賦的人，演得真好。而且在攝像里也很美型，你們本來相貌就不錯，真是用對了人啊。”

    我向?qū)а莸乐x：“過獎了，倒是我事先沒打招呼就自己發(fā)揮，實在是太冒失了。””

    簡夜也在離我一米的距離外，說：“我也是，有的沒按劇本來，真是抱歉?！?br />
    “哪里哪里，臨場發(fā)揮很棒啊。我就是需要你們這樣的演員，哎呀，真好真好，繼續(xù)努力吧?！?br />
    我打過招呼后便下去喝水，接著補妝。

    在休息期間，導演走到我們這里來，“你們吃飯了嗎？”我搖搖頭，“小張啊，買幾份飯上來。”

    “不必麻煩，我也不餓，而且考慮上鏡我也不能多吃。”

    “重要，怎么能讓你們在我這里受苦呢？若汐啊??????”就在我思索著這老狐貍葫蘆里賣者什么藥時，他遞了一份合同給我們兩人?！斑@是我的新的一部電影，你們來演主角怎么樣？”

    簡夜接都沒有接，在那里坐著靜靜地看著劇本，他靜靜說：“謝謝導演的賞識，可是我沒有想走演員這條路?！?br />
    我緩緩看著簡夜的側(cè)臉，心倏地又被揪了一下說，“我也是，還請導演另尋演員吧。那導演，我去準備下一場戲了?！?br />
    “哎好，你們再好好考慮?。　?br />
    我翻來覆去看著劇本，這里我們四個人都要出場啊，劇情挺深的，沒對過臺詞真的能一遍就過嗎？

    接著時女二與男二一同出去，而在路上碰上了女主，接著是男一又從那里路過，那是四人的交集。

    我在路上一直開心地向簡夜講著最近發(fā)生的趣事?！澳阒绬幔课覀兗夷侵话棕堄植氐搅宋壹乙鹿窭?，我和我媽媽找了半天都沒找到啊，最后發(fā)現(xiàn)都被好幾層衣服裹得牢牢的，像只小花貓一樣??????”然后一個無意的眼神看到了簡夜絲毫沒反應的表情，自己也靜了下來，然后則是表現(xiàn)出心情低落的樣子，“對不起??????你現(xiàn)在怎么樣？”

    “沒事，你繼續(xù)說?！苯z毫沒有感情平淡無奇的回答，雖然知道這是演戲，但還是傷透了心。

    “嗯??????我們下周看電影去吧，要新上映一部懸疑片了，你不是最喜歡看了嗎？”然后走的時候他的手就離我很近，然后自己想著想牽上去，然后他突然停住了。順著他的眼神看上去，沐熏也已同樣驚訝的表情看著簡夜，只見沐熏的眼光又在我的身上停留了幾秒鐘，最后回在他身上，沐熏尷尬地笑笑：“??????好久不見?！?br />
    “嗯，好久不見?！?br />
    然后則是我低落地看著兩人，更沒想到的是簡夜對沐熏的眼神竟然是如此溺溫柔，是不是這演的才是你真正喜歡一個人的樣子？我都要懷疑，你究竟愛沒愛過我了。

    “呀，是你，好巧，你是不是又撞到人了？”只見項介澤手插在口袋里耳朵里插著一只耳機，還有一只自然地垂了下來。

    接著沐熏馬上拽過項介澤，以很尷尬的笑容向著簡夜說：“介紹一下，這是我男友。”

    而項介澤意味深長地看了看沐熏，又仔細看了看簡夜，幾分明白后，他點點頭，伸出了手?！澳愫茫醮我娒?，你是她朋友吧?！?br />
    簡夜沒有回握，只是淡淡說了句：“你好?！倍缶蛷姷乩遥瑥乃麄兩砗罂焖倮@過，而我們走的時候，我的眼神一直看著他牽著我的手，還是那熾熱的溫度，很有力的一雙手。簡夜，我們多久也沒像現(xiàn)在這樣牽手了？

    “卡?！?br />
    我馬上抽回了手，走了過去，自然而然的去看攝影機中呈現(xiàn)的內(nèi)容。

    “這部分簡夜驚訝又割舍不了的傷感表情很到位啊，一氣之下拉著若汐就走的堅定中透著一股固執(zhí)。而若汐這里則是更加自然了，在被牽手的過程中，時不時回頭看看兩個主角，之后眼神一直看著牽起的手，那份欣喜又低落的情緒詮釋得很完美。你們那眼神真是不錯啊?！?br />
    我苦笑，本出演能不好嗎？攝影機里播放的圖像讓我不想要永遠活在戲里。多好，不用偽裝，不用擔心，只需要光明正大地愛他。

    那里有真實，還有他。

    “就是兩人獨處的時候好像有些不自然，但是這樣的話，在戲里其實也應該最好是這樣，還是很不錯的，我聽說兩位是戀人，難怪演得這么栩栩如生?！?br />
    只見簡夜倏地把眼神從劇本上收了回來，然后移到導演的身上。我緩緩坐下來，語氣毫無波瀾起伏地像是在說一件最不起眼的事一樣，“沒有，傳言和流言蜚語而已?！被瘖y師已經(jīng)在幫我小心地卸妝?！爸x謝導演，那么我今天的部分已經(jīng)拍完了，就先回去了，祝您開拍順利，大家也辛苦了?！?br />
    “留下來吃飯吧，全體員工的見面宴?！?br />
    “不了，我還有自己的工作?！比缓笥肿叩胶喴垢鞍崖曇舴泡p了說，“你注意留意下他們兩人?！庇谑呛敛华q豫地轉(zhuǎn)身就走。

    路上我隨手打了個電話給傅苒緒：“喂，若汐，開拍第一天怎么樣啊？還順利嗎？”

    “苒緒，這是我渴望活在戲里或者夢里?！蔽铱粗潜趟{的天空，上空中還漂浮著幾朵厚厚的云層，周圍則是縈繞著的云絲，陽光從云層中投下來，形成一圈又一圈的光圈，我緊緊握著手機，勾冷笑，“我該怎么辦？”

    電話那頭則是無聲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