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噩夢后遺癥

    恐懼，無助，掙扎，躺在床上的卡樂猶如惡魔附體，幼小的身體像被只巨蟒死死纏繞住，透不過氣來。他扭曲著軀體試圖擺脫這令人窒息的黑暗，卻更可怕地發(fā)現(xiàn)，自己明明已經(jīng)醒了，可根本動彈不了，連眼睛也睜不開。

    終于，費(fèi)了極大的勁，卡樂如囚徒般從那黑暗牢獄的恐怖夢境中醒解放出來。他醒了，雙手支著上身坐在床上，像被抽空了身體一般，臉色慘白，豆大的汗珠從發(fā)燙的額頭上滾落下來。他甚至沒有感覺到床上已經(jīng)濕了一大片。

    他極力想回憶起那個夢，卻頭痛欲裂，根本記不起任何東西。

    “我做了一個夢！”卡樂夢游般重復(fù)道：“我做了一個可怕的夢！”他迷迷糊糊，很快又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此時，天還沒有亮，正是黎明前時分，星星若隱若現(xiàn)，月亮也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青葛一家還沉睡在黑暗之中……

    一聲響亮的雞啼撕破了夜的外衣，露出晝白皙的皮膚。天亮了，萬物從那個奇異的夜晚中覺醒過來，紅紙片般朝陽從遠(yuǎn)處一座大黑山慢慢爬上來，竭力驅(qū)干著夜的殘余，普照屬于自己的全新世界。

    最先醒來的是青葛母親（或許是卡樂），而通常都是她第一個去起床，為一家人準(zhǔn)備早餐并忙著去圣療院工作。但今天她并不著急，因?yàn)樗氐叵蚴ク熢赫埩艘惶旒?，為卡樂送行?br />
    不久后，青葛也醒了，邊向主屋走邊用兩只嬌嫩的小手揉著眼睛，嘟著鮮紅的櫻桃小嘴，眼睛似乎還沒有打開，像在夢游。

    “起來了。”母親說，一邊盛著一碗白亮亮的米飯，像是成堆的水晶粒。而餐桌上擺放好的食物色彩豐富，花花綠綠，有些透明發(fā)亮，仿佛鑲嵌著鮮花嫩草的珠玉寶石。

    青葛打了一個哈欠，含糊不清地回應(yīng)著，但一股撲鼻而來的食物馨香之氣驅(qū)走了她的睡意。頓時她臉上現(xiàn)出歡喜的表情，眼睛也睜開了許多，咧著小嘴說：“哇，好香，母親，我要吃！”

    小孩的世界簡單而直接，青葛對美食的反應(yīng)也一樣。

    “好，你個小饞貓，再等一等?！敝顾棠锒藖硪淮笸肟雌饋硐癜咨该鞅鶋K的東西，但似乎有些凝結(jié)，不易晃動。她快速對女兒說：“你先去把奶奶叫來。”

    “咦？”青葛問母親：“您平時不是去工作時才讓我去叫奶奶的嗎，今天怎么一大早就讓我去叫她？”

    “是這樣，”止水姨娘又一杯鮮綠色的草酒說：“今天母親請了一天的假，專門做了一頓豐盛的早餐為卡樂哥哥送行，希望給他留下一個美好的回憶，同時希望他一路順風(fēng)?！?br />
    “嗯——”青葛點(diǎn)了一下頭又問道：“那怎么不先讓我去叫卡樂哥哥？”

    “卡樂剛剛很快就要走了，能讓他多睡一會就多睡一會吧！”青葛母親說。

    “哦，好的?！鼻喔鹫f著轉(zhuǎn)身向奶奶的房間走去，但還沒走到一半，就碰到奶奶了。

    “奶奶！”青葛驚訝地說：“您這么早就起床了，母親還讓我來叫您呢！”

    “真乖，我的小孫女?！蹦棠堂嗣喔鹦忝赖睦跎L發(fā)說：“今天卡樂哥哥就要走了，奶奶也是特意起早送他，你去叫他起床吧！”

    “嗯，好的?！鼻喔饸g快地說，邁著輕快的步伐，轉(zhuǎn)彎走向卡樂最后那間臥室。

    門響了，青葛說。

    “卡樂哥哥，快起床了，吃飯了！”

    里面沒有回答。

    青葛又敲了敲門，并提高了聲音。

    “卡樂哥哥，吃飯了，快起床啊！”

    還是沒有回答。

    青葛以為卡樂是在跟她開開玩笑，她又拍了拍門，大聲說：“開開門啊卡樂哥哥，起床吃飯了?！狈块g里依然沒有聲響。

    青葛有些急了，心想是不是發(fā)生什么意外了，正當(dāng)她想破門而入時（雖然可能性很小），臥室里忽然傳來一絲微弱的聲音：“是青葛嗎？我馬上就來?！?br />
    那聲音使青葛想起了卡樂剛來她家時說話的聲音，她停止了動作，放下懸在空中的手腳，險(xiǎn)些慌了神，不確定的站在在門外等著。

    門緩緩打開了。

    “卡樂哥哥——”青葛快步奪門而入，吃力地扶起眼看就要裁倒的卡樂，將他扶到床上，擔(dān)心不已地問他：“你的臉色怎么這么難看，像死人一樣？”

    “如果我死了，你還敢進(jìn)來嗎？”雖然卡樂差點(diǎn)摔倒，但仍打趣說。

    青葛并沒有被他逗笑，反而是帶著哭腔說：“如果你死了，就沒人給我開門了，當(dāng)然也就進(jìn)不來了。”

    而卡樂聽后卻大笑起來，可由于反應(yīng)過于激動，反而猛咳起來，把青葛嚇一跳。他原本蒼白的臉因血?dú)馍蠜_而變得紅潤，但顯得很不自然，仿佛是用紅顏料涂抹上去的一樣。

    “你到底怎么了？”青葛輕輕拍著卡樂的后背問，她小小的腦瓜不明白，昨天還好端端的卡樂哥哥，今天怎么像病了一樣，一副弱不禁風(fēng)的樣子。難道是舊傷復(fù)發(fā)，還是因?yàn)榫鸵丶遗d奮過頭，昨晚整夜不眠導(dǎo)致的？青葛不知道。

    卡樂沒有回答，有力無氣地笑著。

    止水姨娘見女兒去了這么久還沒有回來，想去看看怎么回事，起身對一旁的母親說：“您先吃，我去去就來?！闭f完大步朝卡樂的臥室走來。

    “母親，卡樂哥哥他——？”青葛對剛跨進(jìn)房門的母親說，可還沒有說完，她就開口了。

    “卡樂，你這是怎么了，你的臉色有些不對勁，到底發(fā)生什么了？”

    看著焦急詢問自己的止水姨娘，卡樂猶豫著到底該不該將昨夜那個噩夢告訴她，可自己根本記不起任何內(nèi)容了。對她說自己做了一個夢，但忘記了夢見什么，然后醒來就這樣了，她會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