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受困于貓

    在火車站告別了舅舅，方衍回到便利館的時候，已經(jīng)接近晚飯時間了。他打開門，迎上了督導充滿期待的雙眼，隨后那雙深邃的眼睛很快暗沉下來，失望地埋回了書本里。

    方衍知道他是在等阿須蕾回來。

    女孩子都喜歡吃零食，他把舅舅帶來的巧克力之類的分了一半放在阿須蕾的寫字臺上，另一半他是打算留給邢遙的--特區(qū)的商鋪里居然連巧克力這種外面隨處可見的零食都買不到！另外，他把招財貓的護身符藏進抽屜里，和邢遙的來信放在一塊兒--他不敢隨身攜帶，生怕督導看見貓便觸景生情、拿他撒氣。

    便利館里負責做飯的是督導--因為其他兩人的廚藝實在堪憂。以往的伙食一貫很豐盛，但自從阿須蕾離家出走后，督導的廚藝連續(xù)兩個禮拜直線下降，現(xiàn)在已經(jīng)達到了廉價航班飛機餐的水平。

    “要不然我們去找找她吧?！狈窖芸邶X不清地提議道，他的嘴里嚼著蠟一樣的雞肉。

    “找誰？”督導明知故問，連頭也沒抬。

    “當然是阿須蕾啊。”

    “找個頭，最好她永遠別回來?！倍綄О巡途咄郎弦蝗?，繼續(xù)埋進沙發(fā)里看書。

    話雖如此，當方衍倒完垃圾回客廳順手鎖上門的時候，督導立刻起身，“你鎖門做什么？”

    當然是為了防盜啊。方衍被問得不明就里。

    “別鎖，晚上可能有客戶要來。”督導冷冷地說。

    什么客戶非得在晚上八點來不可？方衍這才反應過來--督導只是怕沒帶鑰匙的阿須蕾進不來罷了。方衍也只好配合地認為會有位隱客戶登門拜訪，雖然便利館已經(jīng)一個多月沒開張了。

    令他想不通的是督導作為一個邁過而立之年的人，還曾任魔法部的，甚至還屠過龍，處事方式卻如此不坦蕩。

    不過那天晚上，的確來了一位特殊的客人。

    第二天早餐時間，督導坐在方衍對面總顯得心神不寧，他時不時神經(jīng)質地打探四周，警惕的雙眼在眼眶中打轉。

    “你有沒有覺得房間里有什么人？”他謹慎地問道。

    “沒有啊。”方衍嚼著飛機餐，今天吃的是冷牛肉罐頭配烤焦的切片面包。

    “總感覺……有什么人在監(jiān)視我們?！倍綄б缮褚晒淼卣f。

    這大白天的即便想躲在某處監(jiān)視，房間里也無處可藏。方衍覺得督導一定是這兩天壓力太大了才會胡思亂想。

    不過，確實有細幼的聲音從沙發(fā)底下傳來。他蹲下去一看，居然有一只小貓躲在那里。

    “快看，有只貓！”方衍把貓抱給督導。

    “你給我站那兒別過來！”督導立即轉移陣地，然而還是晚了一步，他開始不停地打噴嚏，“怎么會……有貓跑進來……你昨晚一定……沒鎖門……”

    對方推卸責任至此，方衍也是無話可說。不過看來督導不同意養(yǎng)貓也是有他的苦衷的--他對貓毛嚴重過敏。

    小貓在方衍的懷里極其乖巧，雖然不是什么名貴品種，卻干凈，大大的眼睛十分可愛。

    方衍仔細打量著小貓，發(fā)現(xiàn)它有些面熟。

    “督導，你有沒有覺得這只貓長得像個人？”他試探地問。

    “貓還能像誰？”對方不屑一顧。

    “阿須蕾呀。”

    督導遠程看了看，又對上了方衍探尋的目光，一時間怔住了，“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這會不會是阿須蕾的化身？”

    方衍曾問過栗司長關于化身的事，他們都認為阿須蕾的化身十之是一只貓，而眼前的這只小貓確實與她有幾分相像。

    督導神情復雜地看著方衍，半餉，他用手帕捂住鼻子凝神觀察了小貓許久，才說道：“就是她沒跑了?！?br />
    果然！

    方衍立馬放開小貓。雖然看起來是只貓，但畢竟本體是個姑娘，自己老抱著終究不是個事兒。不過阿須蕾到底怎么想的，督導不讓養(yǎng)，她就索自己變成貓跑回來，這個執(zhí)行力也是令人佩服。

    “好了好了，既然到家了就變回來吧?！狈窖芤?guī)勸道。

    小貓不為所動。

    “差不多就行了，趕緊變回來吧?！狈窖苡X得自己的腦袋可能出了問題，居然耐著子勸一只貓。

    阿須蕾爪子，一副懶得搭理的樣子跑開了，這下他更確定小貓就是她本人。不過有一個想法在他腦中蔓延，他轉頭向督導詢問：

    “您說她是不是自己沒法變回來？”

    督導想了想，“我好像確實沒教過她這個……”

    “怎么才能把她變回來？”

    “變回來做什么？這樣挺好的?！倍綄]好氣地說。

    到了這個時候他居然還在賭氣！方衍耐住子問：“您有沒有這方面的經(jīng)驗？”

    “被困在貓里的經(jīng)驗？沒有?！?br />
    “那算了，我去問栗司長?！狈窖苡X得督導簡直無藥可救。

    “他出差了，沒個把禮拜回不來。”

    看著督導一副概不配合的樣子，方衍也是無計可施。阿須蕾餓得喵喵直叫，他只好去冰窖里--特區(qū)是沒有電冰箱的，取來了魚罐頭拌了米飯喂給她吃。

    “你管它做什么，餓兩頓就乖了?！?br />
    方衍沒有理會他的風涼話，督導像條鰩魚一樣悻悻地飄回自己房間。

    盡管客廳的書架上擺放著那么多書，卻沒有一本提到如何解救被困在化身里的人。

    阿須蕾吃飽喝足，正趴在自己靠窗的寫字臺上曬太陽。

    你心也是夠大。正在寫信的方衍看著打呼嚕的小貓嘆了口氣。發(fā)現(xiàn)變成貓的阿須蕾已經(jīng)兩天了，既然督導不愿出手相助，他只好找栗司長想辦法。他正琢磨著如何下筆，思路卻被一陣粗魯?shù)那瞄T聲打斷了。

    方衍跑去應門，打開門的一瞬間他就聞到一股撲鼻的草藥味。來者一頭一臉濃密的亂發(fā)與胡渣，形容憔悴--這不就是魔法部開放日那天和自己在同一個參觀隊伍的大高個嘛！雖然那天對方帶著兜帽以至于沒能看清全臉，但這身型、下巴的廓、還有身上獨有的氣味絕對錯不了。

    大高個用沙啞渾厚的聲音問道：“甘司長不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