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離家出走

    一個天氣晴好的上午，方衍匍匐在燒焦的寫字臺前奮筆疾書，說起來，這張寫字臺還是他親手燒焦的。

    他剛寫完給言菁的信，現在正在寫給教授。已經很久沒有親筆寫字了，換作以前，他總是在鍵盤上敲敲打打，發(fā)送電子郵件。不過特區(qū)沒有電腦，更沒有網絡。他只好一筆一劃地寫、時不時將蘸水筆浸一下墨，兩個小時下來，指關節(jié)生疼生疼。

    在給言菁的信里，他把自己沒能在魔法部就職、以及為了一項委托差點丟了命的事一五一十地寫上了；不過給教授的信里卻沒有寫，并非出于虛榮，而是不想徒增教授的心。

    他遲遲沒有給舅舅寫信，因為還在等栗司長的消息。

    不過說到寫信，這段時間和他通信最為頻繁的是魔法部的邢遙。自從方衍獲知對方的聯系方式以來，兩人便開始了你來我往的書信交流，內容無外乎一些生活瑣事和過往經歷，但他們卻樂此不疲。方衍曾在信中提到自己的舅舅也是一名公務員，對方在回信中寫到：“那我和你舅舅算是同行咯？”并追問了許多關于舅舅的事。

    同為公務員，工作質卻天差地別。對方的一片熱情令方衍哭笑不得。他有些滿意地看著抽屜，現在，邢遙寄給他的信已經占據了其小半個空間。

    終于寫完了所有的信，方衍舒展四肢，準備上樓把信扔進郵筒，沒想到開門時竟撞上了前來探望的栗司長。

    栗司長一見是他，臉立刻陰沉下來：

    “你說你把極樂鳥打哭了？”

    “什么！”方衍還沒來得及回答，一直埋在沙發(fā)里看書的督導倒是詫異地抬起頭，片刻，他向方衍投來贊許的目光。

    “干得漂亮?！彼Q贊道。

    栗司長責備地看了他一眼，轉頭對方衍說：“虧你還想來我們司，你打的那個就是精靈魔司的正司長！”

    “什么！”方衍連下巴都快托不住了，極樂鳥看上去不過十四、五歲，官職卻在栗司長之上。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這位小司長還被自己的一記頭撻打哭。

    不過特區(qū)之中，一切皆有可能。

    “你要的材料已經辦好，我順便給帶來了?！崩跛鹃L還是虎著臉。

    “太好了，真是麻煩您了！”方衍連忙致謝。

    他向栗司長討要的是外部人員特區(qū)的快速通行許可，方衍遲遲沒有給舅舅寫信，就是為了能給對方一個驚喜--他想帶舅舅來特區(qū)參觀，畢竟不會魔法的舅舅曾在自己的求學道路上給予了莫大的鼓勵，方衍現在能在特區(qū)工作與舅舅一路上的支持密不可分。

    然而，“那里”的人要特區(qū)，必須經過嚴密的資料審核。過程之繁復需要耗費三個月--核實外來人員身份的流程大概是特區(qū)程序中最復雜的事項了。于是，窮則思變的方衍便嘗試著向栗司長討要快速渠道，對方一口答應下來。這不，今天就把許可證帶來了。

    “阿須蕾呢？”栗司長四下張望，一掃剛才的陰霾。

    看吧，果然給方衍帶許可證只是個上門的借口。

    督導陰著臉哼了一聲，丟下書回房間去了。

    “什么情況？”栗司長一臉尷尬，小聲向方衍打探。

    “也不是什么大事，阿須蕾離家出走了。”

    “離家出走？”

    “嗯，上禮拜他們倆吵了一架，她一氣之下就……”

    “吵架？為了什么？”

    方言回想起那天的經過，上禮拜阿須蕾回家的時候在巷口看見一只流浪貓，瞬間母泛濫，說什么都想抱回來養(yǎng)。

    “流浪貓？還有那么多流浪的人呢！你怎么沒說要養(yǎng)。”督導白了她一眼。

    “我們不是已經養(yǎng)了一個了嘛！”阿須蕾指著方衍申辯。

    不是收養(yǎng)！是雇傭！他在心中怒吼。這不是最可氣的，更過分的是督導接著說：

    “所以呀！你也知道有多麻煩了吧！”

    方衍始終想不通，自己明明已經乖巧如雞蛋了，為什么還是招致各種嫌棄？寄人籬下的日子真不好過。

    “可是那只小貓不一樣，它毛絨絨的很可愛！”阿須蕾據理力爭。

    對對對，就是說方衍一點都不可愛。

    “喜歡毛你就去養(yǎng)獼猴桃！反正我討厭貓?！?br />
    “可是我喜歡！”

    “把喜歡戒了。貓和你，只能留一個?！?br />
    之后阿須蕾連東西都沒收拾，紅著眼睛就摔門出走了。

    “然后呢？你們沒去找她？”聽完方衍的敘述，栗司長擔心地問道。

    “督導說隨她去。再說您也知道，阿須蕾要是真心想躲，誰能找得到??！”

    “你這叫什么話！一個小姑娘不著家都快一個禮拜了，你們居然一點都不擔心？”栗司長急的四處踱步。

    說起擔心，方衍反而比較擔心不知道阿須蕾跑出去禍害了誰。

    “您真沒必要太心，以她的身手和機靈勁兒，在外面待個個把月都不成問題。”方衍寬慰道，他對阿須蕾有信心。

    栗司長被方衍說服了，他坐下來開始埋怨，“甘司長一個男人，老是和小自己一圈的孩子較勁！阿須蕾也是，自己長得就像只貓，養(yǎng)什么養(yǎng)！說不定她的化身就是只貓呢！”

    “化身是什么？”方衍疑惑地問。

    “你居然連這都不知道？”看來栗司長是真著急了，一貫謙遜有禮的他從不這么說話，“每個人可以變成特定的化身，多半是與自己外形或情相近的動物、少部分人的化身也可能是植物?！?br />
    “可我就沒有化身?！?br />
    “那是因為你沒有學習變成化身的咒語，我要好好調查一下你們學校的教學內容?！崩跛鹃L在工作手冊上記上一筆，“變成化身后依舊具有人類思維，也可以縱魔文，而且化身的動物特遠超于普通動物。比方說你的化身是一條鯊魚，你會比其他鯊魚游得更快?！?br />
    怪不得他說阿須蕾的化身可能是只貓，她的長相與陰晴不定的格簡直與貓完全符合。不過，如果能夠選擇，方衍倒希望自己的化身是一只飛鳥。

    說起飛鳥，他又想到了極樂鳥曾對他說過的話，對方懷疑督導要殺了阿須蕾。

    而事實上，除了這次兩吵了一架之外，其他時間督導還是比較遷就阿須蕾的。所以，對于極樂鳥的話方衍并沒有太放在心上。

    “她走的時候身上有錢嗎？”栗司長再度將話題轉移到阿須蕾身上。

    “不清楚，不過即使沒有，她也可以和別人賭?！?br />
    其實，由于便利館門前冷落，督導大多數時間都躲在自己的房間里鬼鬼祟祟不知道在干什么，方衍和阿須蕾兩個人只能通過拋幣猜正反來自娛自樂，一次賭注為半個奇林，由阿須蕾拋擲。她屢猜屢中，方衍節(jié)節(jié)敗退，不出十分鐘，他就輸了半個月的薪水。

    “等等，你拋幣的時候是不是用了什么歪招？”他滿腹狐疑。

    沒想到阿須蕾卻坦蕩蕩地把幣丟給自己，“那換你來好了，我猜正面?！?br />
    方衍拋擲了兩次，又是完敗，這下他無話可說。

    他把這些事都告訴了栗司長，對方聽罷沉思了好一會兒。

    “其實阿須蕾她……”栗司長想了想，還是沒往下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