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方衍剛才的那一聲喊起到了敲山震虎的作用,之后再也沒什么異常事件發(fā)生。安氏夫婦又來過主展廳兩回,他們似乎對“皇室姊妹”流連忘返,卻又像是在找什么人。不過,他們也沒有什么具體行動。另一方面,盡管方衍加大了巡邏力度,卻仍然沒有再度發(fā)現那對。
展覽臨近尾聲,“皇室姊妹”也被轉移到了后臺。白天的展廳現在已被裝扮成了宴會廳,身為主辦方的家上臺致辭。
“感謝各位今天在百忙之中抽空蒞臨鄙人所舉辦的展覽,雖說是博物展,但在座各位都是飽覽群書、見多識廣之人,鄙人的這些濁物若是入不了諸位的法眼,還望大家海涵?!?br />
臺下響起一陣客套的掌聲。
對于中間的一些場面話,方衍一只耳進一只耳出。據說這位家門出當下最具勢力的財閥,而且他儀表堂堂、氣宇軒昂。令人不解的是,在財閥或黨派中,一般相貌不凡的成員往往會被選為的代言人,經常在媒體上拋頭面,但不知為何這位外貌拔群的家卻鮮見在公眾面前面。
“還說什么,不過是殺人掠貨的贓物罷了?!倍綄в脦缀踔挥兴约郝牭靡姷亩Z諷刺道。
“什么?”方衍懷疑自己聽錯了。
“知道他是怎么發(fā)家的嗎?”督導沒有給予方衍思考的時間,“靠發(fā)死人財?!?br />
“他原名叫賴昌盛,是十里八鄉(xiāng)無惡不作的江洋大盜。所謂藏品,來源無非兩種。一是盜墓,二是殺人。如果某位藏家的藏品被他相中卻又不愿意轉讓……”督導的手佯裝在脖子上劃了一下。
方衍大為驚訝,“你是說殺人?那怎么沒有人揭發(fā)他?他還活得這么有聲有?”
“這個就說來話長了。平心而論這人身手還算了得,當時魔法部內部忙著賣官販爵,本身就糜爛不堪,也無心理會個把犯罪之徒,以至于他雖然罪惡滔天卻一直法外。后來黑魔司好不容易逮到他,眼看就要立案了--以他的罪行,一旦立案,絞死八次都尚有零找?!?br />
“那為什么他還活著?”方衍不解地問道。
“他運氣好?!倍綄Ю湫σ宦暎又f道,“就在他被關押期間,戰(zhàn)爭爆發(fā)了。當時許多軍閥都面臨糧餉不足、彈盡糧絕的窘境。魔法部原本就內因外患一大堆,更是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當時他斷尾求生,主動提出要捐出個人全部財產用于部隊建設--其實要我說他只是拿出了冰山一角罷了--不管怎么說,正是這一舉動保住了他這條狗命?!?br />
“戰(zhàn)后時局緊張,新政府對戰(zhàn)前的犯罪分子一律采用既往不咎的政策,更何況是像他這種‘曾經作出過貢獻’的人。其實這人原本長得獐頭鼠目,托了會易容術的巫師才改頭換面,變成了你現在看到的樣子,還當上了什么家、慈善家??尚χ翗O!”督導語氣里流出厭惡,他清了清嗓子,繼續(xù)說道,“說實話,我倒是真希望歐泊石出點什么意外,簡直恨不得親自下手,好看看痛失寶物后他那張氣急敗壞的嘴臉。”
聽他這么一說,方衍的心情變得很復雜。一個惡貫滿盈的窮兇極惡之徒顛倒黑白,還搖身一變成了上流人物,受盡榮華富貴與世人敬仰。這場戰(zhàn)爭究竟掩蓋了多少罪惡,又有多少蛆蟲仍然躺在溫上恣意妄為。
好在自己身為便利官的保衛(wèi)工作已經結束,任務完成,他再也不用為罪大惡極之人的財產保駕護航了?,F在的“皇室姊妹”靜靜地躺在關上的珠寶盒中,連同防彈玻璃箱一起被推放至后臺,珠寶盒的開關處被敲上圓形的蠟封章,以證明閉封完好。
“現在,我要特別感謝魔法部的各位盟友為展會順利進行作出的努力,以及我們前任黑魔司司長甘疏別對于本次展出的核心--‘皇室姊妹’的全面保障,多虧他以及他團隊的保駕護航,相傳二百余年的瑰寶依舊美美奐、光彩奪目。雖然中途發(fā)生過一些小插曲,但我相信,如果沒有他在,場面會更加混亂?!?br />
賴昌盛高舉酒杯向督導示意,后者也舉杯回敬并報以假笑。
“那么,請允許我再次感謝各位的支持與賞光。現在我宣布,博物展正式結束?!辟嚥⑼频故诌叜惔卧嗝字Z的首牌,骨牌們開始歡歌起舞,唱著激昂的旋律奔赴前方。
因為沒人知道下一段骨牌會出現在什么地方,隨著它們高歌猛進,所到之處頻頻傳出賓客的驚呼聲。當它們經過一位攜帶物的貴婦腳邊時,她的貴賓犬掙懷抱、一溜煙地竄出去追咬骨牌,害得這位體態(tài)的女士好一通追趕。
其中一段骨牌呈螺旋狀排列在一架豎琴琴弦上,當被激活時,豎琴演奏出裊裊不絕的旋律,這段旋律來自隱退已久的暢銷歌手吟游歌者最膾炙人心的主題曲。阿須蕾也跟著輕聲哼了起來。
早上令方衍嚇得魂飛魄散的骨牌們正在整個展館,引來歡歌笑語不斷,連方衍本人的心情都大為舒展--他已經不記恨這些擅長惡作劇的小家伙們了。
室內噴泉的骨牌們也被激活了,它們激起陣陣水花,隨后升至上空,沿著空中廊架層層環(huán)繞。之后,藤蔓植物沿著架一般的骨牌蜿蜒生長、散葉開花。人們仰頭觀望,一時間贊嘆聲連綿不絕。
最后被激活的隊列盤旋于客廳的水晶燈周圍,它們的行徑一圈圈向上蔓延,燈也自下而上一層一層地熄滅,直到最后一塊骨牌倒下,展館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燈光過了十幾秒仍沒恢復,漸漸地,人們開始竊竊私語,仿佛是黑暗造成的恐慌感在侵蝕漫延。然而沒過多久,隨著一陣迸裂聲響,煙花在距離地面十幾米高的主展廳綻放。
火光忽明忽暗、絢麗奪目。人群中爆發(fā)出陣陣掌聲且越見激烈,反差的創(chuàng)意令人欽佩不已。然而面對如此絢爛繽紛的煙花,有人卻無心欣賞--方衍留意到從剛才開始,督導和阿須蕾兩人就一直在附耳低言。
當最后一朵煙花在空中燃燒殆盡之后,展廳內的燈又被重新點亮,人們開始歡呼雀躍,紛紛舉杯相慶。方衍被氛圍渲染,也想向督導表示謝意,畢竟這是他執(zhí)行任務。誰料還沒來得及開口,便看到督導臉鐵青地朝正與人款款而談的栗司長走去。
與督導耳語片刻后,栗司長也是大驚失。方衍不知發(fā)生何事,連忙跟了上去。
督導手指上那枚俗不可耐的戒指裂開了。
戒指和包裹在“皇室姊妹”表面的金絲縷互有靈犀,它的斷裂意味著金絲縷遭到破壞,也就是說寶石現在很有可能已經落入他人之手。
方衍感覺腦袋中“嗡”得一聲,像是被人從頭潑了一盆冰水,他驚呼道:“這是怎么回事!”
周圍眾人紛紛側目。
“沒事,和他開了個小玩笑。”栗司長連忙面帶職業(yè)笑容向受到驚擾的人們致歉。
“你給我安靜點,別讓外人知道。督導壓低喉嚨,厲聲斥責方衍。
“寶石被偷了嗎?”雖然很小聲,但方衍的聲音聽起來像是在顫抖。
“總之先去后臺。”督導決定。
第九章 收藏家的謊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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