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留下的理由

    “夠了！都給我停下?！?br />
    一聲充滿威嚴(yán)的大喝，令所有人的目光朝著門口看去。

    手上貼著一塊紗布的狐貍臉男人，優(yōu)雅地朝他們走來。

    “董事長……”少年們大多囁嚅著低下了頭，剛才已有人拿著相片為他們介紹過，這個年輕的男人就是能夠影響他們未來的人。其中，只有任曜和卿奕和沒有低頭，前者是還記著被當(dāng)眾調(diào)戲的仇；后者則是一臉的無所畏懼。

    “怎么？你們對排名有意見？”秋時雨的笑容十分溫柔，眼中卻蘊含著冰一般的寒意，作為這里的王，他顯然是受不得挑釁的。

    少年們互相看了看彼此的臉，一時間都靜默下來。

    “那個……當(dāng)偶像的話，臉蛋漂亮是不是第一要素？”風(fēng)駿的手舉了起來，沒等秋時雨示意他提問，就迫不及待地拋出了問題。他知道自己的容貌在正值青春期的男生中算是拔尖的了，但喜歡他的女生卻很少，同桌的女生曾說過他身上缺少了一些東西。但，在這里，外貌平平的卿奕和都成了第一，那么自己……

    “或許在別的公司看來是這樣的，在我這里——”秋時雨笑了起來，眼睛又瞇成了狐貍樣，“暫時保密?！?br />
    “誒……”年方十七的風(fēng)駿顯然有點跟不上這位成年人的思路，“那您看我這樣的面孔，算好看嗎？”

    “算是中……”秋時雨打量著面前的風(fēng)駿，這個口齒清晰的學(xué)員有個最大的優(yōu)點——愿意主動地表現(xiàn)自己，而且唱歌、舞蹈和語言能力較為均衡，所以排在了第三名。為了增強一下少年的信心，秋時雨善心大發(fā)地接了一句，“……上吧?！?br />
    “?。坎胖猩习　憋L(fēng)駿摸了摸腦袋，有些不太滿意的樣子。隨即，他掃了眼卿奕和，輕輕地笑了一下，自我安慰起來：“幸虧不是中下?！?br />
    “噗……”有幾個少年忍不住笑了出來，對這敢于第一個發(fā)問的家伙多打量了幾眼，并且以他“中上”的面容標(biāo)準(zhǔn)暗暗地在心里為自己打分。

    “你們都在為自己的容貌打分嗎？其實在我這里，評價方式針對每個人是不一樣的?！鼻飼r雨看著那些孩子的表情，微笑著揭穿了他們的心理活動。

    “就世俗的容貌評價標(biāo)準(zhǔn)來說吧，祁思和任曜是你們之中的佼佼者，但是這兩者的排名顯然大有差異?！?br />
    任曜嘟著嘴，有些不服氣地說：“我本來都打算回家了，是你硬把我留下來的。”

    “知道我為什么留下你么？”

    “不知道?！?br />
    秋時雨回想起之前在房車?yán)锟吹降囊荒唬菏聞?wù)所門口，絕大部分落選的少年都耷拉著肩膀，十分失望地往地鐵站的方向走去，有的獨自一人，有的與父母一起走，就像是被陰影籠罩著一般黯淡無光。只有這個任曜，帶著滿臉的笑容和自信的眼神，對著事務(wù)所的大門揮了揮拳頭，似乎在表明下次還會再來挑戰(zhàn)的決心。那一瞬間，讓秋時雨打破了兩年來的常規(guī)，下車留住了這個落選的少年，盡管之前也是他親自將任曜淘汰的。

    “你怎么不說話？”任曜好奇地看著盯著自己出神的男人，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秋時雨回過神來，看了看面前望著自己想要一個答案的少年，拋下一句：“不知道就算了?！?br />
    “你在報復(fù)！絕對是在報復(fù)。”任曜指著秋時雨的臉，氣呼呼地大聲嚷嚷起來。

    其他少年沒有看到之前任曜咬人的一幕，皆以張大了嘴的驚訝模樣看著兩人間的奇異互動。這已經(jīng)算得上是一種冒犯了吧。

    卿奕和在心中暗嘆一聲，對這個結(jié)識不久的少年總有種放不下的感覺，或許是因為任曜的臉真的跟某人比較相似吧，總讓他情不自禁地代入一種身為兄長的責(zé)任感，而實際上，任曜比他還大一歲呢。

    卿奕和上前輕輕地扯了一把任曜的衣擺，在其耳邊輕聲告誡：“別太囂張了，你不是真心想當(dāng)偶像的嗎？”

    “可是……”任曜嘟起嘴，表情別扭地瞅著卿奕和。畢竟他還年輕，火氣上來了啥都管不了了。然而，看著那雙擔(dān)心自己的眼眸，似乎也沒有那么生氣了。

    秋時雨自然沒有漏過兩人的悄悄話，他凝視著卿奕和，這個貌不驚人的少年是自己力排眾議放在第一位的。在對戰(zhàn)游戲里，那些小男生的嘴里多多少少都爆了些粗話或牢騷，只有他咬著唇，在熟悉游戲后盡快地進(jìn)入狀況，打敗了任曜。而且，全程下來，他對任曜也好，其他人也罷，基本上都是以禮相待的。這種禮貌和識大體的態(tài)度，是很多成年人都不具備的，讓自己不禁想看看他到底能走多遠(yuǎn)。

    卿奕和感受到了秋時雨的視線，有些疑惑地回視過來。這孩子全身上下，最靈動的便是這一雙眼睛，在燈光的映襯下，仿佛有星星的碎片閃爍其中。

    “卿奕和，是否對自己成為第一名有些不解？”秋時雨上前，拍了拍少年的腦袋，露出自認(rèn)為溫柔的微笑，輕聲地問。

    “之前是有些不解，但是看了其他人的表現(xiàn)，好像也沒有多厲害。”卿奕和的聲音不大不小，面上也是不卑不亢的神情。

    此話一出，大多數(shù)少年的臉上都帶上了怒色，狠狠地盯住卿奕和，只是礙于秋時雨在場，不好發(fā)作。

    “哈哈哈！說得好。這些家伙都是沖著當(dāng)偶像來的，對你這個第一名可是嫉妒得很呢。”任曜一手勾上了卿奕和的脖子，笑得十分開心。

    “你自己好像也在‘其他人’的范圍內(nèi)吧?！贝嬖诟胁粡姷牡诙倌辍钏嘉⑿χ_了口，帶著些無奈的神情，提醒了任曜一句。這個任曜似乎是個粗線條的家伙，但他笑起來的樣子卻漂亮得讓人不由得去親近一番，看上去跟那個第一名關(guān)系還不錯的樣子，難道是舊識？

    “誒？是嗎？你把我也算進(jìn)去了嗎？”任曜抓著卿奕和的肩膀，好一陣猛烈的搖晃。

    卿奕和皺著眉頭，冷冷地瞥了祁思一眼，對他不動聲色的挑撥有些不滿。隨即，他好聲好氣地對任曜“安撫”了起來，“你連前六的排名都沒進(jìn)，我根本沒注意到你表現(xiàn)了什么。”

    任曜一手撫住心口，難以置信般地瞪著卿奕和，“我的表現(xiàn)真有那么差嗎？都入不了你的眼？”

    他那夸張的演技讓人忍俊不禁，在場的幾個少年又是一陣偷笑，連秋時雨都扭過頭去，輕聲笑了幾下。

    “好了！大家坐下吧。”秋時雨拍了拍掌，示意少年們坐下。

    少年們自然而然地和較為看得順眼的人坐在了一起。

    卿奕和與任曜挨肩而坐，另一側(cè)是空著的。祁思則坐在任曜的身邊，對他友好地笑了笑。任曜見祁思主動對自己表示善意，便輕聲地與他攀談起來。在之前的海選賽場，是任曜主動向卿奕和表達(dá)了結(jié)識的意愿，才與他相熟起來的?，F(xiàn)在他見漂亮的祁思主動來親近自己，也是高興得很。

    脫穎而出的這些男孩子就如同高傲的孔雀，或者是優(yōu)雅的雪豹。它們雖然漂亮，卻不會讓人想要據(jù)為己有，只是遠(yuǎn)遠(yuǎn)地觀賞就滿足了。但是，假如美麗的孔雀只為你而開屏呢？假如獨來獨往的雪山之王，只吃你手里的餌食呢？就會很高興吧。原本不想要的東西就會變得想要了，原本不想親近的美麗生物就想占為己有了。戒心強又自視甚高的人，卻單單在自己的面前露出微笑，任誰也無法抵擋這種誘惑吧。這些男孩子已經(jīng)在生活的潛移默化中懂得了這個道理，所以在其他優(yōu)秀的男孩接近自己時，會有一種天然的優(yōu)越感；主動去親近別人時，也帶著不自覺的蠱惑人心的微笑，這就是偶像的基本素質(zhì)。

    甄禮磨磨蹭蹭地坐到了祁思的身旁，對于這位顏值極高卻壓迫感不強的少年，他很樂于親近，但顯然，祁思對任曜的興趣更大，沒怎么注意到自己。

    風(fēng)駿與甄禮是同學(xué)，自然坐在他身旁，他瞅著甄禮小心翼翼想要引起祁思注意力的模樣，不自覺地嘆了口氣。甄禮的外貌條件并不差，但他很容易怯場，嘴巴又尖刻，自己勸過他很多回了，他還是老樣子?，F(xiàn)在的他，為何會那么想要親近祁思呢？那個少年并沒有什么親切感啊。

    風(fēng)駿想了許多，卻始終沒想到自己不是甄禮，并不能夠代替他思考，而一個人對他人的好感，有時候并不是有道理可循的。

    柳淳心看了看，似乎只有卿奕和與風(fēng)駿的身邊還空著位子了。他猶豫了一下，坐到了卿奕和旁邊。在他的內(nèi)心里，對于自己之前無心的念叨害任曜被嘲笑很是抱歉，但他同時也是笑得最歡的那一個。所以，平時多話的他只是問了問卿奕和的年齡，就陷入自我厭惡中去了。

    秋時雨笑看那些自來熟的少年們彼此了解的樣子，心里算計著什么。對于偶像明星來說，社交是必備的技能，有時候甚至比本身的實力還管用。他也留意到了那些不怎么愿意和不熟悉的人聊天的少年，可能再過個幾年，他們也會變得巧舌如簧吧。若非如此，則必須擁有很強大的實力，能夠令人忽略他們在社交上的薄弱之處。